“沒有見過的東西,是畫不出來的。”
— — 井上雄彥
我一直不覺得井上是個天馬行空的幻想家,雖然當個漫畫家是需要想象力的。
井上讓我著迷的原因,就在於他善於“感覺”,且憑“感覺”誕生出了許多觸動人心的人物,再借“感覺”生成了他們的故事,真是了不起。
比如在井上自己還不能全然欣賞防守這門藝術的時候,他就創造了櫻木花道,並且“坦白”到:“他只是個門外漢,努力卡位,搶籃板才是比較符合他的設定。”
澤北榮治的童年,山王之戰…如果聽說過喬丹的童年,了解他95年回歸NBA到96年締造第二段公牛王朝的歷史,以及當年山王原型的能代,就會感歎,井上的灌籃高手,其實也無比真實。
所以,現實中,一定有“宮城良田”,在14年井上決定創作電影的時候,就已經去了美國。
在這裡不想探討為什麼電影的主角是宮城,因為場刊,電影設定集,各種採訪已經說爛了。
只是想借著我能找到的信息,去找找那個“靈感的源頭”。
把宮城的設定一一列出來,就突然想到了獎學金訪談裡的那個人。
並里成,Slam Dunk獎學金第一期的獲獎者。08年3月開始了他在 South Kent高中的留學生活。他跟良田一樣,生於沖繩,在哥哥的影響下,幼稚園時期就開始打籃球。
井上連載灌籃高手時對於宮城的設定就有“沖繩”的影響:“我原本就有在關注一些特殊的沖繩籃球。因為受到美國的影響,個子小的選手運動量豐富,動作也相當快。在我升高中的幾年前,曾經掀起「邊土名旋風」。平均身高169公分的沖繩邊土名高中,在全國大賽拿到第三名。他們非常有趣,因此在很早的階段,我就構想了根在沖繩、身高很矮的後衛角色。所以姓氏也選了沖繩很常見的「宮城」。”
172公分,72公斤。是並里成的數據。或許高二的時候,也跟良田差不多高吧。
那麼,為什麼一定是沖繩呢?
有一幕在我三個月前第一次看電影的時候就留意到的,就是宮城自己一個人回沖繩時,巴士站的前景開著不少扶桑花。當時在想,或許沖繩跟夏威夷一樣,這樣靠海的地區都會有扶桑花吧。
後來才知道,不僅是氣候相似,沖繩也是美國駐軍的地方。有美國文化的地方,就有籃球。
沖繩的籃球文化,不像是“舶來品”,因為美國駐軍的關係,這更像是土生土長在沖繩一樣,現效力於B聯賽的另一位沖繩球員岸本隆一在和井上的採訪中就有提到:
“在沖繩街走晃一下,你很容易就能看到許多小型籃球場。很多沖繩青少年下課後會去打籃球,常遇到從基地出來的美國人,人湊一湊自然就打起了3對3的比賽。當要跟外國人對抗時,我們總是把受不受傷的問題擺一邊,打得特別激烈,十分樂在其中。”
並里成小的時候,就會在當時的電視頻道6看NBA。可能在那個時候,“去美國打球”的想法就已經自然而然地生根發芽。
電影裡有一句良田對澤北榮治的內心獨白:“這個人一定17年裡腦子想的只有籃球吧。”
所有想去美國打球的高中生,並里成,以及接下來所有拿到灌籃高手獎學金的學生都是這樣的,腦子裡都只有籃球。
“我在小學的時候,一年365天,一天24小時,無時無刻不在想著籃球,鍛煉體能。”
中學在全國聯賽打入8強,不少籃球強校搶著要,並里成最後選擇了福岡第一高中。不僅因為高中的教練井口三番五次去沖繩為了招募他,還有就是因為當時的球隊裡有一個留學生。
“如果之後想打NBA的話,一開始就和外援打球比較好。”
並里成高一就在冬季盃上閃閃發光,球隊拿了全國優勝,他作為首發1號位拿到了Best 5。 他的球評是這樣寫的:
“個子不高,172cm,但是速度極快,善於突破,球風變換莫測。”
可能井上在06年創立獎學金,讓並里成趕上了最好的入學時機。但是抓住機會的人,是一直以來以“去美國”為目標的自己。
宮城良田是“問題兒童”,並里成也恰好“架一場一場地打,小學到中學就沒停過”
小學時打架,並里成說可能是自己從小調皮,但是中學“戰況升級”,別的學校的學生也加入了群架的勢力範圍。
“可能是我因為打籃球出風頭惹人討厭吧。”
但就好像宮城良田無意當一個只會打架的混混,並里成最後也沒有淪落為真正的“問題兒童”。
“還好,我最後還是一個籃球員。”
不管是電影漫畫,還是現實世界中的“宮城良田”,籃球都是他們發自內心的“唯一救贖”。
在井上的電影設定裡,宮城和三井的打鬥畫面是“明明兩個人都不是真正的自己,卻因為某些差錯,打了一場出於非自願的架。”
電影裡,宮城和三井逗遲遲不肯直面真實的自己。而現實中,並里成早已和“問題兒童”的自己,以及“三井”和解。
並里成在採訪裡說自己在心底裡最喜歡的灌籃高手片段,就是三井帶著鐵男一群人在籃球館鬧事,最後缺了牙,臉上淌著血和淚,跪在地上對安西教練說:“安西教練,我想打籃球。”
就算是並里成去了美國,即使不主動挑事,他還是有打不完也吵不完的架。可能哪一次沒給隊友“好好傳球”,就可以是起衝突的理由。在更衣室有時候“bang”的一聲,一顆蘋果就砸在了頭上。
並里成漸漸理解了那些“不成熟”的隊友,也明白了這也只是一種“交流方式”。有時候,這像是一種情感宣洩,他坦言不是每個日本球員一開始就能融入這樣的環境,但就是這樣的摩擦碰撞,才讓他以另一種方式展現了自己。
可能也正是這些經歷,所以他才有喜歡這個片段的真正原因:
“其實我對三井的固執和嫉妒心感同身受,他是那麼想打籃球,最後是鼓起了多大的勇氣去表達自己的真實情感啊。”
而在漫畫裡,說出那句讓三井直面內心的自己的話: “三井,那個一直沉浸在過去的人。是你啊。”也是宮城良田。
獎學金採訪的最後,井上也給並里成畫了一個長髮三井。
如果用簡短的文字概括追溯他後來的經歷,並里成或許也可以說是個“不懂放棄的男人”。
09年完成了一年的留學生活,回到日本加盟了栃木(JBL),在JBL磨礪了兩年後,再度挑戰NBA失敗。參加日本另一個聯賽BJ聯盟的測試會後,加盟日本BJ聯盟的琉球國王隊。
回到家鄉沖繩後,並里成打出了自己的風格與身價,成為了聯盟的指標球星。每次球季結束,他都會先選擇不跟球隊續約,持續挑戰他的美國籃球夢。像是2013年挑戰D聯盟(Drew League)、2016年嘗試NBA發展聯盟 (G league),雖然這三次挑戰都沒有成功,但直到現在他也還是沒有放棄再次去美國打球的夢想。
井上最後給並里成的留言很簡短:
“因為亞里成的堅持,我有了將這個獎學金項目一直做下去的念頭,至今我依然心懷感激。”
井上在16年6月的浮生記裡對並里成寫了這樣一段話:
“對這個世上的每個人來說,NBA肯定是一堵很高很高的牆。
但只要去挑戰,就不知道有誰會在什麼地方注視著,不知道在什麼地方又會有什麼樣的機會。
若是日本人,會這麼說:不知在什麼地方會生出何種緣份,不知道結果又會讓自己發生什麼樣的變化。
希望他盡力去做能做的每件事,貪婪地抓住每一個機會。”
We wish you can seize every chance! Narito.